戏剧文学

每人心中的小岛──剧场人谈《小岛.余香》 | 陈丽珠

  • : 陈丽珠
「等或不等,结局的变化不一定太大,
但选择等下去,这种抉择,
便呈现出一种生命的韧力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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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香港话剧团戏剧文学部
陈:陈丽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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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:你是怎么认识潘Sir的?
 
陈:我喜爱舞蹈。比起语言,我以身体更能表达出内心所想。小时候常困惑,为甚么要讲那么多呢?……但当然,有很多时候,文字可以表达的,身体又做不到。譬如说《小岛芸香》中的台词:「你有你的我们,我有我的我们,我们终归不是我们。」这是用身体传递不到的。我想,这也是剧场吸引我的地方。在这个比喻的空间,文字和身体,都可以说话。
 
在八、九十年代,潘Sir 是香港少有用粤语写作的剧作家,写法也有别于传统的剧本。他从美国返港后,替沙田话剧团写剧本。那时候我在香港话剧团做演员,他说他对我的印象是「白濛濛的」,大概是我那时喜欢穿浅色的衣服。离开话剧团后,我去了英国进修,回港创作了《鱼战役温柔》。之后就很想有一个创作,可以让身体和文本结合,所以找了潘Sir,和他说:「我梗系要搵你啦!」(我当然是要找你啦。)后来就一起合力创作《闯进一棵橡树的年轮》,讲一个永远三十岁的女人的生命。
 
文:潘Sir的剧本有何独特性?
 
陈:作为一个艺术家,他对生命、对生活的那种敏锐,他怎么看生活、怎么看人?这十年,他的写作也愈来愈娴熟。譬如「昆虫系列」吧,他能写出广东话这一门语言中的力度和诗意,而且能表达到角色自身无法用语言说出来的东西。
 
对吧?人和人之间,很多东西,就是说不出来的。有时是在迴避、有时是找不到言语,这让我想到哈洛.品特 (Harold Pinter) 的剧本,语言下面存在的暴力和试探,是表层的台词并无直接连繫的。有时候我们在街头,看到一个女人在大发脾气,她为甚么生气?她为甚么那样说话?她其实是为自己的悲凉而感到恼怒。我觉得「昆虫系列」里面,有着一种对于香港草根阶层的「慈悲」,潘Sir的剧本,写出了对香港这样一个很特别的社会的观察。
 
文:2011 年时,你与潘诗韵联合执导,并参演了《小岛芸香》(进剧场制作),饰演苏青一角。那时是如何理解这个剧本的?
 
陈:我觉得这个剧本里的岛、大海、等待,全部都是一些象徵。所以当时演出的时候,去呈现这个剧本,空间的设计也尽量简单:一个鞦韆、一片草地、一支色士风,可能就是一个小岛。这样的「简约」,会令剧本中的文字更加明显、广阔。人物之间的感情,要并时发生,写实开展。在我心里,剧场不是以逻辑来理解,而是藉一场集体的经歷来感受的。
 
文:你对苏青的「等待」有何看法?

陈:对我来说,是不难理解的。等或不等,结局的变化不一定太大,但选择等下去,这种抉择,便呈现出一种生命的韧力。我当时选了Annie Lennox 的一首歌——No More “I Love You’s”(不再说「我爱你」),苏青不能好像一个望夫石一样,毫无内心挣扎地等,她可能每一晚都觉得很绝望,觉得想走,说服自己真的不想等韩三,不爱他了!演出时,我便选了这首歌开场。我想,苏青的每一个夜晚肯定都是很艰难的。
 
剧中有一场是蒋平脱裤子,对苏青说,我脱了就是你的人了。我在他身上乱扯,甚至打了他。有一次演完,潘Sir和我说,「我没猜到,你真的会打蒋平。」我说,「我真的要打他!」因为蒋平在这里动摇我等待的决心 ,蒋平也是一个很可爱、很会逗人开心的人。他在不断tempt 我!苏青真的可以很容易就跟他走的,但苏青仍然要决定留下来,这个戏的dynamics 才会成立。
 
小时候我见到我的家人等电话。那时候不明白,现在才开始明白。What can you do? 你只能等,等着那部电话响起。
 
(整理:喻汀芷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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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丽珠
 
进剧场联合艺术总监。
 
先后毕业于香港芭蕾舞学院及香港演艺学院戏剧学院。曾加入香港话剧团任全职演员,离团后赴伦敦深造,1992年与纪文舜成立进剧场。
 
曾数度获香港舞台剧奖最佳女主角提名,并分别凭《鱼战役温柔》及《闯进一棵橡树的年轮》获奖。2016年凭《莎拉.肯恩在4.48上书写》获香港小剧场奖最佳女主角、IATC(HK)剧评人奖、年度演出奖、年度导演奖、年度演员奖、年度舞台科艺/ 美术奖;同年获香港演艺学院颁发荣誉院士。
 
自2001 年起随美莉茵.费花接受魁根斯方法的训练,为专业的魁根斯方法导师。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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